習畫的啟悟

（我的水彩、素描和油畫）

從小到大，琴棋書畫，完全不懂，更缺天份。為什麼人到中年以後，還要學畫？若果不是認真畫過畫，我對很多以為很懂的景物一無所知！其次就是工作愈來愈忙碌，愈需要讓自己靜下來，沉醉於另一個與現實功利無關的空間裡，獨自深思、默想、仿如與自己對話、談情、尋找內心那一點光；甚至融入聽風聽雨聽畫聲的世界。

 

由一張白色畫紙開始，最初以鉛筆描寫石膏模型，一畫畫了五年，但依然未能掌握形狀、線條和明暗；對於透視的觀察，也是弱項；一次又一次的失敗、氣餒，心有不甘；再去尋找人和物最恰當的比例，小心地觀察，直至把要畫的對象，嵌入腦海裡，誓把要畫的對象「畫」出來。在學習的過程中，我對美感略為有一點兒的體會。

 

素描基本練習無須注意色彩。唯畫水彩與油畫，色彩是很重要的。我喜歡水彩，認為水彩是畫中最美妙的，是講究顏色的調和；感覺水彩畫像小提琴般飄逸優美、有時又似富有詩意的境界、渾然天成，靈氣迫人。水彩那煙雨淒迷、水乳交融的浪漫感覺，絕非油畫可以表達的。水彩最難克服的就是水，水與紙之間的關係，難以捕捉，應如何駕馭水、避免「覆水難收」？真是很考工夫的。然而，水彩如生命一樣，是無第二次的，不能復筆。所以初畫水彩的時候很大壓力。試過畫一幅水彩畫畫了三、四次，依然不理想，一氣之下，把整幅畫沖洗，再從頭開始。但是看似不留痕跡的瑕疵，依然存在；人生何嘗不是一樣嗎？

 

每次畫油畫，雖穿上圍裙、手袖，但粗心大意的我，依然把臉、手、裙子都沾上油彩，像一隻污糟貓、又似小丑多過學畫的人。油畫的結構，頗像管弦樂團的厚重、華彩紛陳；有時又似交響樂的旋律、交響樂曲的華美；又似小說的佈局，細緻而精密，層次豐富。油畫落筆畫錯了，永遠可以改正過來。人生是否可以錯了再來過？

 

自從學畫之後，我看的世界好似不一樣。以前，路過林蔭的美麗小徑、看著天空白雲聚散、或是霎時的烏雲密佈；無論是雀鳥飛過、或是貓狗的追逐，都似與己無關，視而不見。但畫畫後，感到每一事一物，都充滿了好奇有趣，對周圍的環境，重新學習觀察；經過親手繪畫的人或景，也成為我生命的一部份，永久抺不掉。

 

其實在學畫的過程中，是須要付出專注和努力；也需要一點膽識，因為要在陌生的空間裡摸索；老師時常批評我無膽、不會狠狠下筆、兼且死也不修改，這使我有點茫然。有些時候，畫極都不滿意，真是非常沮喪，但又不甘心放棄，於是哭了起來。抺乾眼淚，我就不信畫不到，咬緊牙關去完成幅畫時，竟然樂不可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