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6月21日 星期四

再度入院



東邊淺灰色的天空,浮著幾顆逐漸失去光的星,當一切都還在甜睡中,我還聽著三五輛的行車聲打破了沉寂。我靜靜地站在窗前,看著天空漸漸變成淡白的——淺紅的——紅的霞光,然後把衣服穿上,提起昨晚整頓妥當的輕便背囊,懷著沒法輕鬆的心情、到律敦治醫院辦理入院手續。

9B的醫護人員看見我,都發出同一個問題:『做乜要返來?』『回來要拆螺絲。』『真系論盡囉!』『我都無辦!』臉上顯出無奈的表情回答。她們給與一套病人衣服更換,護士例行查詢個人資料後,看到床頭病人桌上、放著如久違電話簿厚的病人資料,不覺苦澀地笑起來。

黃醫生不久就進來,『今早精神幾好啊!』『OK啦。』『舊年全身麻醉,今次半身麻醉毋須害怕。』『不怕,返正都死不去,對你哋醫生的手術很有信心喔。』之後他在右腳上劃上一個『標記』後離開。
 

我觀望去年住了兩個月的14號床、現正躺著一位頭大、柔弱瘦小身軀的女士,她大概四十歲以上,臉色蒼白無力,像一張紙,只見她昏昏沉沉,閉著眼睛,呼吸時而短促,時而變得很細,迷迷糊糊地發音很低,像痛楚呻喚,聽不清說些什,又時不時大聲叫嚷『很痛喎!很痛喎!』聞者也納悶。沉思著這位病人之際,抽血組有位女醫生輕拍我的肩膀,要抽血驗、並要在左掌背固定插一針穴,以有突發病變時,這個插針穴就會變成一個救命穴,方便立刻入針和吊鹽水。
 
離開後不久,麻醉師手持一份文件來到我面前說:「剛睇過 X-ray 片,明日的手術如去年一樣要全身麻醉,不可能半身麻醉,這樣你毋須太驚,相對較安全。當然全身麻醉的副作用較多,如口嚨痛、身體較累,不過只要多飲水和足夠的休息,你的身體相信很快會恢復過來。稍後物理治療師會教你學習呼吸,盡量把口嚨的痰咳出來就沒問題。「OK」但我心想,未入院時醫都說是半身麻醉,今早他也是說半身麻醉就可以啦,還說手術後的晚上可讓我出院。剛才他依然堅持半身麻醉,但現在麻醉師說要全身麻醉,相信明晚可以出院的願望已成泡影。
 
過了十一時探病時間開始,一位白髮蒼蒼、身裁瘦削、滿臉哀愁的中年男子坐在 14 號床邊,雙眼眸裡充滿淚光、無力凝視躺在床上的親人,然後以濕毛巾替她抹臉,時而在她耳邊喁喁細語。奈何躺在床上的她絲亳沒有任何反應!不久進來一對年青男女,站在 14 號床邊,然後在女病人耳邊低語,病人依然沒任何回應,只是不停喃喃地發聲。最終三人一同離開!
 
正如我所料,這位女病人身患腦癌,症狀已到晚期,奈何親人捨不得她離開,拒絕停止任何治療,盼望奇蹟的出現。『奇蹟真的會出現嗎?』我不禁自問。

沒有留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