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完夜診,我匆忙邁出醫院大門,跟診護士從後頭追了上來,拎著一袋東西。是合購的魷魚羹麵,早已涼掉,這時才感覺上腹有些酸刺,想起晚餐還沒吃。
趕回母親居住的老舊透天住家,推開客廳紗門,咿咿嘎嘎的,吵醒了靠牆坐著打盹的阿娥嫂,她傾身站起,揉揉雙眼說,母親今天沒什麼狀況,只是依然不讓她幫忙沐浴。我再三點頭致意,感謝她這陣子照顧母親。
送走了阿娥嫂,我到浴室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擱在茶几上,將母親的毛巾浸濕搓揉,發覺水有些燙,於是又捧回去添了些冷水。
母親弓著身子,側躺在摺疊式沙發躺椅上睡著了,身上的薄被單溜掉大半,垂掛到磨石子地面,我俯身撿起,重新幫她蓋好。母親抱胸縮腿的睡姿像個嬰兒,枕上卻是一頭灰白的短髮,她長期有染髮的習慣,給我一個永遠不老的錯覺,直到幾年前出現失智症狀,忽略儀容打理,幾個禮拜之內頂上轟然開出一樹白花,我才驚覺她老了。